朱晓琳演唱的《妈妈的吻》,曾一度红遍大江南北,这首歌里浸漫着草根文化,氤氲着乡村烟火。
回想起童年往事,一段段甜美的回忆就象歌词里写的那样——过去的时光难忘怀。
老粉坊是我记忆中的一幅水墨画,不用着色,任何时候只要一打开,缕缕诱人的香气从那斑斑驳驳的墨迹中跳腾着扑面而来。
粉坊建在生产队东南角上,四五间正屋,土墙,室内墙皮和顶棚黑漆漆,里间并排摆着十几口大缸,门左手边的灶台上架着一口直径足有两米的大锅,窗很大,门朝东开,正对着一口大井,方便取水。粉房就是加工粉条的作坊,乡亲们不太注意字面的意思,总把粉坊写成粉房,把加工粉条也叫成漏粉。加工粉条的原材料包括——绿豆、山药蛋(红薯)、土豆(马铃薯),东北粉条单指用土豆加工而成的粉。
漏粉最佳时间为冬春两季,农闲且土豆质地好,出粉多。把土豆倒入石槽搅拌,去土脱皮,捞起倒入石磨,磨碎、过滤和沉淀,制成淀粉(俗称粉面子)。将淀粉掰碎、晾干、勾芡、和团,装入架在开水大锅上的漏勺,“啪啪”一拍,粉面条就象变戏法似的从漏勺眼儿均匀地流出入锅里,稍煮片刻,用大笊篱捞起,尺把长的木棍一挑,约摸好长度操剪子一铰,甩入凉水池中一浸,顺手挑到屋外,往事先为晾粉准备好的椽拉杆子上一挂。
挂满了粉条的椽拉杆子支在粉坊前通风向阳,白刷刷,齐整整几十排,煞是好看。一拍、一挑、一铰、一浸、一挂,一气呵成,颇艺术,也颇有生活。说容易,看着简单,做起来却难,漏粉主要在勾芡、拍勺、煮粉这几个关键环节上,技术跟不上,粉条的质量就差,只有掌握好火候,拿捏好分寸,漏出来的粉条才白净、耐煮、劲道、口感好,那叫个地道,说东北粉条子炖猪肉好吃,还是粉好。
父亲是屯中最懂漏粉技术的人。父亲没专门学过这门手艺,只是看过几回别人漏粉,全凭记性和悟性学到了手。父亲在粉坊里受人尊重,又疼我,去粉坊总把我领着。粉面条从漏勺流入沸水有时会断,形成水粉头儿,用笊篱从锅中捞出,装入大碗,拌上葱花大酱,趁热一吃,满口流香,口舌生津。漏粉过程中,有时还形成粉疙瘩。粉疙瘩头尖肚大尾细,状如老鼠,乡人戏称之粉耗子,这东西劲道。吃足了,拿手上显摆,招摇过街,勾引小伙伴们馋馋的目光一送送出二里半地去。
隆冬时节,漏粉流出的废水冻成了冰山。我和小伙伴们没黑没白地在上面打滑。十几个孩子排成排打出溜和滑冰车。冰车是用三块木板钉在两块横木上,横木下面钉上铁条,再用两根一尺多长的木棒,钉上一寸多长带尖的铁条作为扦子。把冰车放在冰面,盘腿坐上,两手拿好扦,斜着用力向后方的冰面戳。冰车驮着人飞快地向前滑去。冰面从屯西一直连到屯东,二里多地。我们一个个小燕儿似的扯成串在冰面上飞,一玩一小天儿,小脸小手冻得通红,鼻涕淌老长也不回家。
农村孩子皮实,经冻,很少感冒。
谷雨前后,种瓜种豆。农民下地了。还没到入学年龄的半大丫头小子到粉房前粪堆旁的小水沟边的小树林里,捉草虫、逮小鸟,藏猫猫儿(捉迷藏),玩累了,找一背风的高处躺下来,眯着眼晒阳阳儿(晒太阳),听春水哗哗地流淌,听小鸟婉转地歌唱。
沟边那树绿得鲜亮,头顶那天蓝得那个透亮。(九歌)